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霆峰狗,无墙头,西皮洁癖超严重。

[越苏]我不敢老去 上

舟渡:

写它的时候想了很多 很希望知道你们看它时在想些什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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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敢老去


 


·壹·其实我已经老了/


 


我喜欢后山。


 


我喜欢后山,喜欢后山的绿,一到了这个时节,就变得格外繁密。喜欢后山的天,是浓得化不开的,千丝万缕的蓝。唯独后山若有若无的伤感,有很多时候,我并不那么喜欢。


 


不懂事时,后山的旧情旧事一概不知,只当是幽处向来神秘,待到天色好起来,便欢欢喜喜跑过去。我未曾想过会撞见师尊,在绿意深处的亭子里,不出声响,只是安静地坐着,双手稳稳平放在膝上。他的脊背挺得极直,我看见那双手的不远处,放着一片叶子。


 


很快,他将那叶子拾了过来,捻在指腹,定定地看。我难以得知他在想些什么,总之像是过了很久以后,他闭上了眼,并拢两指,将它凑近了唇边。


 


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师尊是要吹一段旋律的,于是屏住气,很期待地等他吹出声。可他只像是一尊顽石,默默的,动也不动了。许是不会吹吗?我有些疑惑,可他动作看起来极其熟稔,像是已经演练过千万遍——


 


我没支撑住,脚底一动,碎草发出窸窣响声。师尊很快也动了,掀起眼帘,猛地看向了我。他眼里有一点惊,又有一点微弱的……希望?我没能看得清,再看过去,他眼底已然是风平浪静。


 


师尊没有说话,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我,我却觉得全身像是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。畏惧感令我一步步走了过去,在他面前站定。他声音又重又冷:“后山禁地,你为何在这里?”我吓坏了,哑口无言,低着头不敢看,那是我第一次碰到师尊生气。


 


半晌,我听见一声叹息。


 


我不知道为何师尊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我,甚至在我惶惶认错时同我说,以后若是想进,便进。我有些不敢信,师尊竟会准许我再一次踏进后山的草地,我曾经悄悄去问了旁的师兄弟,师尊这话,我听还是不听?他们一个两个全没回答我,只是神情震惊,反问我:“你竟不知那位执剑长老的事?”那又是何事?我心里有些好奇,可偏偏眼皮不听使唤,一坠一坠的,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。


 


之后,我没再执着于纠缠师兄弟,问那些久远的事,却始终记得那片被师尊抿在唇间的,沉默的叶子。


 


·贰·我老得让门前的那颗小树替我掉叶子/


 


这一夜,陵越被吵醒了。


 


他近来睡得极差,远远不比从前,更不必说窗外吵闹,紧接着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停在房门口。陵越微皱了眉头,想问这是发生了什么,竟要闹到他跟前,却听得很急的一声:“大师兄!”


 


他心里一惊,猛地从床榻上坐起。门外人叫他什么?陵越心里半是疑惑半是震动,披了外衣,拢发去开门。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而熟悉的脸,他张了张口。


 


“大师兄,不好了,百里屠苏把肇临给杀了!”


 


啪嗒一声,陵越手中的玉簪掉了下来。


 


藏经阁里灯火摇晃,他赶到时已是人去楼空,徒留一片狼籍。陵越走到案台,一叠经书齐齐整整放在其上,一旁有半卷摊开,只抄了一半,尾处墨迹凌乱。他俯下身,慢慢地抚上去,是屠苏的字迹。


那时他为使屠苏免受煞气攻心之苦,便启程去往幽都,想为他寻找抑制煞气之法,未曾想再归来时已不见屠苏,只听闻他杀了肇临,逃下山去。陵越不知当时情景,他听说屠苏又因此交战同门,重伤困进掌教真人结的阵。后来他也问,屠苏却是并不想多讲的模样,他说师兄你别难过,都过去了。


陵越想,怎么会不难过呢。


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重新经历,以一副少时的身躯,仿佛带着记忆返至过去。他再一次套上弟子纹饰的外衣,再一次碰到满是娇横性子的芙蕖,再一次看见有人哀哀回头,唤他师兄。


百里屠苏被困在笼中,唇边一抹赤红。陵越远远望着他,心头涌上一种汹涌的,迟到多年的悲恸。


 


·叁·我老得掉了一层土/又掉了一层土/


 


一起吃饭的时候,师兄弟们会问我做师尊的弟子有没有什么好玩的,我想了很久,饭都吃完了,也没想出来什么。我说我也不知道,叫他们去问别人,他们便咂嘴:“还能问谁?你不知道么,掌门收入门下的弟子就你一个。”


 


这话听起来很容易让人生出骄傲之意,我却没来由地有几分心虚。师尊素来认真,对我更是严格,我虽有长进,却总不能令他满意。相比之下妙法长老要平易近人得多,有时我会找她聊天,她对我也很好,常送我些好看又好吃的糕点。偶尔我会同她小小地抱怨一下:“妙法长老您说,师尊是不是讨厌我啊?”


 


“讨厌你?”她有些惊讶,“为什么啊?”


 


“师尊对我可严厉了!昨日练功,我好饿,都快撑不住了,可师尊一点商量都没有,让我必须练完所有招式才能去吃。”我委屈地扁了扁嘴,“最后去晚了,招式没练好,还什么都没吃到。”


 


妙法长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:“这可不是讨厌,玉泱,有所期望才会对你这样严。”她换了个姿势,把手肘拄在膝上,“不过,从前掌门可不是这样。”


 


“从前?”


 


“是啊,很久之前。那时候掌门还是大师兄,屠苏……屠苏还在天墉城。”


 


“有一次,屠苏被煞气控制,把掌门打伤了,被掌教真人罚在禁地里闭关三年,面壁思过。掌门为他求了好大的情,最后才被允许可以进出禁地。三年来,都是掌门给屠苏送一日三餐,照顾他,陪他说话,忙得翻天覆地也没落下。”妙法长老同我讲,“我记得好清楚,有一次我睡着了,忘记给屠苏留饭。后来我听说他担心屠苏饿到,自己偷偷跑去做饭,不小心把后厨弄得一团乱,为了他,挨了掌教真人好一顿的责罚。”


 


我惊讶地瞪大眼睛,全然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场景。原来师尊也会有手忙脚乱,又苦着脸被责罚的样子吗?


 


“听起来……好特别啊。”


 


“是啊,这种特别只有屠苏才能得到。”妙法长老托着腮,悠悠地叹了口气,“大师兄只对屠苏一个人好。”


 


很久后我才算真正明白,她这一口气是为何而叹。


 


·肆·看到这些土/我就知道/


 


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年少的日子。


 


他们一起练剑,屠苏的姿势偶尔不很正确,他便要停下来,转到身后扶住他的手。屠苏并不羞恼,只是不大好意思地冲他笑一笑。陵越想他应该板起脸,训斥这个小师弟,做错了怎么还要笑?可实在不好,他将手松开,自己心里竟也奇怪地愉悦起来。


 


屠苏问他:“师兄,我们为什么要学剑?”


 


他看着屠苏一双无忧的眼,顿了顿,回答:“因为学会用剑,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。”


 


百里屠苏走近了一步,唇边沾染几缕血丝。陵越觉得自己也像是被重重一击一样胸口发痛,他从来没有见过百里屠苏这个样子——他懵懂地听自己说话,劝他吃饭得逞而显露出几分狡黠,委屈时不理不睬地冷脸,全心全意,默默然跟在他身边。


陵越张了张口,他想同他说话,随便说什么都好,可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头,堵得他眼眶也发涨,仿佛有什么要溢出来。忽然有急切声响,陵越回头,他看见了红玉手里那把焚寂。


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?”


“屠苏没罪,却要受重罚,唯有让他下山,不然,不然……”芙蕖声音里染了哭腔,“大师兄,放屠苏走吧!”


陵越愣住了。放他……走吗?


他想起许久许久以前,屠苏同他说:“若有朝一日我能除去身上的煞气,你一定要带我一同下山。”


“我就带你踏遍万里山河,行侠仗义。”


他应了好,但却没有做到。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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